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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在路旁边趴活儿有议价才能的“零工”有什么不一样

  清晨四点半,北京的天空还在暮色笼罩之中,马驹桥商业街公交站旁的十字路口,已是人头攒动喧哗一片了。

  一辆小面包车打着双闪停在路旁边,下来一位老板容貌的中年男子呼喊:“亦庄库房物流分拣,一天150元管午饭,只需10个人!”

  说话间,周围数十人一会儿涌过来,狭小的车厢被瞬间挤满。中年男子不由分说,连拉带拽地挑够10个人后,用力关上后车门,一溜烟开走了。

  陆陆续续,这些找到活计的零工,敞开了在北京打工赚钱的一天。城里朝九晚五的上班族,此时大多仍在睡梦中。

  上午八九点钟,除了少量零工仍不甘心肠守在路旁边趴活外,没揽到活儿的人都已各自散去。此时的十字路口已是门庭若市,沿街有近30家劳务中介公司也开门上班了。

  相形之下,零工商场还有一些“特殊”:他们大多挎着一个军绿色单肩包,里边有量尺、水平仪等东西。遇到来招工的也凑上前听听,感觉工钱低就侧过身给后边的人让路,时不时还刷几下手机里的音讯。

  一旦赶上来活了,他们或片言只语跟着雇主上车,或一通电话微信后仓促离去……这些靠手工吃饭的工匠,趴的多是四五百元的活儿,要求工钱日结。

  在马驹桥终年抢活儿干的零工眼里,这些老师傅手工好、身价高,几天没活儿都不在乎,算是不显山不露水的“大神”了。

  日前,本报记者走进这个通州与亦庄交界处的零工聚落,与几位日结“大神”一同趴活儿。从他们的故事中,感受到职业技能赋予这个集体的庄严与价值感。

  本年61岁的张军是江苏连云港人,年青时在大连干瓦工,后来跑到苏南一带干过几年。他曲折来到马驹桥,一待便是十几年——从前期的亦庄工业园区到后来的亦庄新城,大大小小的修建工程没少干。

  回想早年被欠薪的困境,张军至今仍感慨不已:“常常一年干到头,年末要钱跟孙子似的,受那气干啥?”“有些小包工头赢利不高,手头也不宽余,他自己都没拿到钱,拿啥给你结?”

  在他看来,干这行难免被包工头押钱、欠账,克扣薪酬是常有的事。只需日清日结心里才结壮,还能确保每天八小时作业,不必加班。于他而言,这样一天一结账已成习气,干不干由自己说了算。换言之,虽始于无法,却总算安闲。

  “我在这儿连租房带吃饭,一天花销最少得五六十块,加上抽烟喝酒,每月生活费得2000多块钱,赶上一个大学生的花销了!”张军坦言自己多时月入过万,少时也能挣五千多。

  终年在邻近别墅区承揽修理工程的覃浩,一向在马驹桥雇零工,商场里熟人不少。这位地道的北京房山人提起工程结算难,相同一肚子苦水。像他这样的小工头,被拖欠工程款是常事,理由更是形形色色。

  2013年,覃浩承揽一项造价60万元的别墅改建工程,甲方预付了20%工程款。岂料项目完工时,对方因触及不合法集资上圈套五六百万元,无力付出余款。这笔钱一欠将近10年,直到本年2月才结清。

  为了添补这笔尾款的窟窿,覃浩这些年没少东拆西借,同期只敢承揽一两项工程——生怕工程占款太多,资金链断掉,毕竟连工人薪酬都付不起。

  现在零工商场上的水电工、瓦工、焊工等技术工种,日薪规范都在500元左右。修建业离不开这些工匠,尤其是修理工程,手工好的师傅很难找,待遇欠好也留不住。覃浩长雇的3个工匠,包吃住每天给400元,薪酬尽管按月结算,但很少拖欠。跟他时刻最长的一个师傅,现已干了11年。

  即便跟覃浩这样靠谱的包工头干,张军一向都要求日结,且最多接连干个三五天。究竟自己年纪大了,膂力大不如前,更适合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日结。

  “我刚来北京时,油条5毛一根,现在涨到2块了。日结薪酬从一百涨到四五百也正常。”张军以为薪酬理应与物价上涨同步。

  “现在瓦工主力都50岁以上,干不动的都回老家了。从事这行的年青人越来越少。”张军说日结薪酬还得涨,不过再过5年自己或许也退休了。

  刚来马驹桥2个月的任强,虽接了个改水电的“大单”,仍觉得干日结毕竟不是长久之计,正纠结要不要出国打工。

  3年前,他从山东济宁来到北京一家装饰公司,每天干八九个小时水电改造,日薪400元。上一年秋天,经熟人介绍经过劳务差遣方法,任强进入亦庄一家中外合资企业,从事设备用电的修理保养作业。

  没想到进厂才十几天,他就遇到订单削减工人放假,一放便是10天,假日不给薪酬。复工仅半个多月又放假了,难免让他闲得心慌。

  几经考虑,任强决议从头在亦庄邻近找个工厂直招、有五险一金的作业。算上押后的一个月薪酬,他从这家合资企业共结回9400余元工钱。

  离职后,任强找作业屡次受阻,劳务中介公司的答案近乎一致——超越35岁,直招不要。即便有单个岗位年纪放宽到40岁,可他现已43岁了。

  为了离马驹桥零工商场近些,任强从3公里外的周营村搬过来,现在合租一个月700元,是带独立卫浴的单间。与月租四五百元的“面壁屋”比较,他感觉奢华不少,“水电工出门干活要自带设备,住得宽阔点也便利收支。”

  在马驹桥零工商场,物流分拣、保安、库房保洁、印刷厂临时工等岗位长时间缺人,但最近日薪一向低于150元。

  有时揽不着水电的活儿,任强也不敢总歇着,价码太低的活儿,又真实瞧不上。他给自己定了个价,300元一天是底线,不然宁可回去歇着。

  在这儿趴活儿的日结工,都盼望多知道几个包工头堆集人脉。任强信任只需干活靠谱,后续会有回头客线上“下单”。

  新年之后,他总共干了23天日结,收入有万把块,包工头的微信也加了不少——谁能给多少钱,谁手里活儿多,都摸得差不多了。他计划再张望一阵,找个靠谱的包工头长时间干,也或许会脱离马驹桥。

  “大女儿在私立高中读高二,一年膏火一万多,小儿子才3岁,怎么着也得给他挣套房。”这两年任强每年收入10万元,家里就他一个人赚钱,压力不小。

  任强觉得自己还年青,还能再闯个十年八年。春节回老家听邻村几个工友说,去新西兰和非洲打工一年能挣20万元,他有点心动。

  工友还告知任强,一般出国劳务合同一签3年。他估计能攒下40万元,满足儿子在县城买房的首付了。

  算完这笔账,任强就接了个包工头的电话,朝阳区一家快餐店需求改水电,想3000元包给他,一周干完。

  前些年,在河北邢台老家开饭馆的季景忠,发现镇上的年青人越来越少,生意欠好做。

  老季的二女儿在天津三星工厂打工,其他3个孩子都在北京作业——2个女儿在马驹桥找到了营生,成家后各生了2个孩子;儿子从廊坊理工学院结业后,已在通州的一家药企入职。

  4个孩子都不乐意回老家,老季也不想变成留守白叟。2015年,他干脆把饭馆关了,和老伴一同来到马驹桥,一边打着零工赚钱,一边就近帮衬孩子们。

  当年,他和妻子一同外出务工,常把大女儿带在身边。后来孩子多了,外出务工就少了。跟父亲学会了“清河八大碗”的手工后,便在镇上开了一家饭馆。

  在马驹桥,季景忠大多找瓦工活儿,老伴则主攻保洁、家政等零工。两口子要是一起有活儿,能日入六七百元,一个月的房租就不愁了。

  他和老伴上一年总共挣了13万元,除掉日常开支,剩余的钱根本都补助给了几个孩子。

  “3个女儿都有孩子要养,儿子和女朋友谈了好几年,本年预备成婚,咱们能帮多少就帮多少。”关于季景忠来讲,“为了孩子”是干日结最大的动力。

  “春节后这儿人气旺了,外地工人比上一年多了不少,但活儿如同没跟上来,工钱压得有些低。上一年还有不少防疫活儿,本年这块儿没了。”季景忠接到的日结活儿,有时也会掉到350元左右。

  疫情期间,有些工地用工量大,零工商场修建工数量有限,工钱高。有的活儿能接连干上一个月,八小时一个工,季景忠能挣500元,活儿急时白加黑干两个工。他会歇息一两天,歇过来再持续去。

  上一年,老季在北京做心脏支架手术,花了3万多元,医保报销一半多。出院后,他轮流去女儿和儿子家疗养。能在子女身边,让他倍感欣喜。

  “年青时孩子跟着咱们,老了咱们跟着孩子了,有孩子的当地就有家。”季景忠把家庭微信群改名为“京津冀一家亲”。

  前几年,他在老家起了一座三层小楼,有七八间卧室,可一家人回去的次数越来越少。对他来说,房子盖得再好没什么人住,不如在马驹桥离儿女近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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